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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《论语》详细,汉时有孔安国、马融、郑玄、包咸诸家,魏则陈群、王肃亦有义说。自何晏《集解》行,而郑、王各注皆废。自朱子《集注》行,而《集解》及邢、皇二疏又废。朱子至今又八百余年,加以明清两代国度以之取士;清初名儒代出,著述日多,其间训诂义理多为前东谈主所未及,惜无皆集洞开之书。兹篇窃本孔氏“死搬硬套”之旨,将宋以后诸家分类采辑,觉得商讨斯书之助,命名曰《论语集释》。
一、是书内容计分十类:
甲、考异。经文有与《石经》及皇本或他书所引不同者,日本、高丽版块笔墨有异者,均列入此门其材料则以阮元《论语校勘记》、翟灏《四书考异》、日本山井鼎《七经考文》、叶德辉《天文本论语校勘记》等为主。
乙、音读。字音读法及句读有不同者入此门。其材料以陆德明《经典释文》、武亿《经读考异》为主。
丙、考据。自阎若璩撰《四书释地》、江永着《乡党图考》以后,众东谈主渐知考据名物之要紧。故东谈主名、地名、器物、度数之应试证者非论矣,此外如《大戴礼》、《说苑》、《新序》、《春秋繁露》、《韩诗别传》、《中论》、《论衡》诸书有触及《论语》之解释者,以其为汉儒旧说,亦附此门。
丁、集解。邢《疏》有可采者亦附入此门。
戊、唐昔日古注。此门包含最广,上自汉末,正及于唐,中间南北朝诸家著述为《北堂书钞》、《太平御览》、《艺文类聚》所引者备例无遗。其材料以皇侃《义疏》、马国翰《玉函山房辑佚书》为主,计所采者凡三十八家,列举如左:刘歆《论语注》、包咸《论语章句》、郑玄《论语注》、王朗《论语说》、王弼《论语释疑》、卫瓘《论语集注》、缪播《论语旨序》、缪协《论语说》、郭象《论语体略》、乐肇《论语释疑》、虞喜《论语赞注》、庾翼《论语释》、李充《论语集注》、范宁《论语注》、孙绰《论语集注》、梁觊《论语注》、袁乔《论语注》、江熙《论语集解》、殷仲堪《论语解》、张凭《论语注》、蔡谟《论语注》、颜延之《论语说》、释惠琳《论语说》、沈驎士《论语训注》、顾欢《论语注》、梁武帝《论语注》、太史叔明《论语注》、褚仲都《论语义疏》、皇侃《论语义疏》、沈峭《论语注》、熊埋《论语说》、季彪《论语注》、陆特进《论语注》、颖子巗《论语注》、李巡《论语注》、张封溪《论语注》、《论语隐义注》、韩李《论语笔解》。
己、集注。集注笔墨稍繁,故采择以内注为限,外注有终点雅致者始行列入。但其中诽谤圣门、标榜学派者,因有后东谈主之议论,弗成不列入原文,可区分不雅之。
庚、别解。集解、集注除外,如有新颖之说,别为“别解”一门。其不啻一说者,则分为一二三四以区别之。
辛、余论。清初汉学家立论,时与宋儒相相差,择其言论纯正、无学派偏见者,为“余论”一门。其有宋以后诸家详细可补《集注》所未备而不属于考据者,亦附入之。
壬、发明。宋学中陆王一片多以禅学诂经,其中不乏确有心得之语。卽程朱派中亦间有精准不磨之论。盖通经原甚至用,孔氏之言,不错为修己处世之凖绳、皆家治国之才略者,当复不少。惜无洞开阐述之书,仅一《四书反身录》,尚多未备。因欲后东谈主商讨《论语》者发明其华夏理原则,故特立此门。
癸、按语。凡《集解》、《集注》、别解诸说不同者,必须有所取舍,别为按语以附于后。此外,自考异以下间有所见者亦同。
以上十种,非必各章皆备,无则缺之。
一、商讨《论语》之法,汉儒与宋儒不同。汉儒所重者,名物之训诂,笔墨之异同。宋儒则否,一以大义微言为主。惜程朱一片好排斥异己,且专宣传孔氏所不言之理学,故所得殊希。陆王派虽无此病,然援儒入墨,其末流入于狂禅,亦非正轨。故《论语》一书,其中未发之覆正多。是书责任,在每章列举各家之说,不分学派,期于求一朴直解释,以待自后学者,藉此以发明圣东谈主立言之旨。
一、朱子《集注》,元明以来以之取士,几于东谈主东谈主习之。清初汉学再兴,始有异议者。誉之者尊为圣经贤传,一字无敢踰越;诋之者置之源不议非论之列。如王闿运所著之《论语训》,汉、魏、六朝诸家之说备列无遗,独于朱《注》一字不足,汉宋学派,隐若齐整界限。黄式三《论语后案》始以《集解》、《集注》并排,然其旨仍在袒汉学。实则《集注》虽考据稍疏,然惜字如金,亦非无一长可取,弗成概行消除。是书先列《集解》,为汉学所宗;次《集注》,为宋学所本;中间增“唐昔日古注”一门,搜罗汉、魏、六朝及唐东谈主《论语》著述,一言半语,必逐一搜剔,不使遗漏,庶几已佚之书,赖以不堕。其近东谈主著述,有陌生之本,或篇帙无多,恐其日久失传,经常一齐收入,亦本斯旨。
一、《论语》一书,言训诂者则攻宋儒,言义理者则攻汉学。平心论之,汉儒学有师承,言皆有本,自非宋儒师心私用者所及。《集注》为朱子一世元气心灵所注,其细巧亦断非汉儒所及。盖义理而不本于训诂,则谬说流传,阻误后学;训诂而不求之义理,则书自书,我自我,与不读同。二者各有长处,不宜偏废。是书意在诂经,惟求其是,不分宗派,茍有心得,概与采录。
一、全书共百余万言,所采书目均逐一列表备查。其未宥恕书者,必注明出处。其有引出某书而某书实无其文者,则仍以原书著录,以便寻检。此外六朝已佚古藉,或虽为近东谈主著述而为陌生之本者,则仿《四库全书总目》之例,别为简明摘要以附于后。
一、所采之书,以四库著录及列入正、续《皇清经解》为限。其四库未收、及宋儒一片之著述未采入《皇清经解》者,则择其尤纯正而有心得者。其专为举业而设,访佛高头讲章,如《四册本义汇参》,及一切庸恶浅薄如《四书大全》之类,概不采录。
一、语录仿自禅宗,释子不念书,出语恒多俚俗。宋儒学既近禅,并体式上亦必勤苦其似,殊为无取。兹篇除朱子《或问》及《语类》外,其它语录中虽关系于《论语》之商讨,以其出言鄙倍,概不采录。
一、宋以后诸儒经常于札记中考据《论语》如《困学纪闻》、《日知录》、《十驾斋养新录》之类无虑数十种,其中不乏可采之处,虽非专著,亦在兼采之列。
一、宋儒理学为儒、释、谈羼杂之一种玄学,本可成一家言,但必觉得径直孔孟心传谈统,则余未敢信。一部《论语》中,何尝有一个“理”字?而《集注》释天为卽理也,释天谈为天理;又遇《论语》凡有“斯”字或“之”字,悉以“理”字填实之。皆难将就东谈主就我,圣东谈主胸中何尝有此种理障耶?朱子尝云:“圣贤计划,本是夷易。今推之使高,凿之使深。”然《集注》释“子在川上”,释曾点言志,仍难免过高之病。以此立说著书,未始不可,但非解经正轨,读者当区分不雅之。
一、清初戴东原、毛西河诸家喜攻朱《注》考据之失,殊不知朱子尝与东谈主言:“念书玩理外,考据别是一种功夫,某向来不曾作念。”朱子博极群书,并非力弗成为。而其言如斯,盖其时习尚不尚考据。以古东谈主不经意之事,而蹈隙乘瑕攻之,不外以其名高耳,然犹曰:“是汉学家言也”。至颜、李同为理学而亦攻朱,则更无谓。盖汉儒坚守家法,校服师说,从未敢轻詈古东谈主。至更易经传,蓷勫旧说,其风固自宋东谈主开之。《集注》至以樊迟为粗鄙近利以子夏、子游为语有缺陷,敢于詈及先贤,更不足为法。以朱子之贤,犹有此失。是书力矫此弊,凡意气诟争之语、学派标榜之词,概不采录。
一、《集注》喜诽谤圣门,为全书最大差错,王船山《读四书大全说》、毛西河《圣门释非录》论之详矣。是书凡攻朱之语,例不采录,然对此弗成不设例外。昔阮嗣宗口不谈东谈主过,东谈主称其盛德。况兼对于古东谈主。子贡方东谈主,孔子觉得不瑕。故古来丛谤之深,无如朱子者,虽系无心之过,究属嗔心过重,录之是以示戒也。
一、宋儒以禅理诂经,好之者喜其直截欣慰,恶之者又目其为阳儒阴释。考朱子《答孙敬甫书》“少时喜读禅学笔墨”,又《与张侍郎书》云:“傍边既得此左证启航点,便可旋乾转坤。欲用儒家谈话说向士医师,接引从来学者。”是宋儒固不自讳。窃觉得孔子之谈至大,无所不包,不特释辛勤,卽谈家亦有与之同者,如《粗造而治》一章是也。魏、晋诸儒喜以谈家言诂经,茍有一得,未始不可敩学相长。盖孔子之言有与释家同者,如“毋意、毋必、毋固、毋我”,与佛家之清除二执,有何区别耶?其与之异者,则不必强为附会。陆、王一片末流如罗念庵、陈白沙辈,几于无言不禅,亦是一病。是篇于末流狂禅一片望文生义之语,概不采录。
一、孔子之言,俟诸百世而不惑,是觉得至圣,不必后东谈主代为狡辩周旋。《集注》于“六合有谈,则庶东谈主不议”,则曰:“非箝其口使不谏言也。”于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”下引程子曰:“圣东谈主设教,非不欲家喻而户晓也。若曰圣东谈主不使民知,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,岂圣东谈主之心乎?”殊不知圣东谈主之言绝无缺陷,不雅至本日欧洲之国会民主政事,此二章真如日月信天,江河行地,洵永劫不易之至言也,何所用其回护耶!自西化东渐,不特疑圣,且有诬圣觉得名高者矣。是书采录断自清代,凡当代名东谈主之著述,除地谈解经者外,其它中西合参、新旧剖判之作,值此长短懊悔、靡所折衷去取之间,惧多私见,故虽有佳篇,概从割爱,恕不采录。补遗之责,期之后东谈主。
论语集释卷一学而上
子曰: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
【考异】皇侃《论语义疏》本(下简称皇本)“说”字作“悦”。翟灏《四书考异》(下简称翟氏《考异》):古喜说、叙述同字,后汉增从“心”字别之。“悦”初见《广韵》。徐铉《新修字义》云:“经典只作‘说’”。然《毛诗》“说怿女好意思”,那陆氏释云:“又作‘悦’。”《尔雅释诂》:“悦,乐也。悦,服也。”皆书作“悦”。而《孟子》但用“悦”字,则二字通写已久。“说”之见二十篇者,如《公冶长》篇“子说”、《雍也》篇“非不说子之谈”、“子路不说”、《子罕》篇“能无说乎”、《子路》篇“近者说”、《阳货》篇“子路不说”、《尧曰》篇“公则说”,皇本俱作“悦”。惟《先进》“无所不说”、《子罕》“易事而难说”,仍如监本。
按:翟灏《四书考异》考据精博。对于《论语》条考部分,本书收录极多。标题仍称《考异》者,示不敢掠好意思也。
【考据】《白虎通》:子者,丈夫之通称。顾炎武《日知录》:周制,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为五等之爵,而医师虽贵,不敢称子。春秋自僖、文以后,在野之卿始称子。其后平民为学者所宗亦得称子,老子、孔子是也。孔子弟子唯有子、曾子二东谈主称子,闵子、冉子仅一见。汪中《述学别录》:古者孤卿医师皆称子,子者,五等之爵也。《周官典命》:“公之孤四命,以皮帛视小国之君。”《大行东谈主》:“大国之孤,其礼视小国之君。”《春秋传》:“各国之卿当小国之君。”小国之君则子、男也,子、男同等,不不错并称,故着子去男,从其尊者。王朝则刘子、票据,各国则高子、国子是也。王朝生称子,没配谥称公。各国生称子,没配谥亦称子。此其别也。称子而不成辞,则曰夫子。夫者,东谈主所指名也。《春秋传》“夫固谓君”,“夫岂不知”,服云:“夫谓鬬伯比。”“夫石犹生我”,服云:“夫谓孟孙。”“夫不恶女乎”,服、杜并云:“夫谓太子。”以夫配子,所谓取足以成辞尔。凡为医师,自适以下皆称之曰夫子。孟献子,穆伯之孙。穆伯之二子亲为其诸父,而曰夫子。崔成、崔强称其父亦曰夫子。故知为医师者例称夫子,不以亲别也。孔子为鲁司寇,其门东谈主称之曰子,曰夫子,后东谈主守旧觉得师长之通称,而莫有原其始者。刘宝楠《论语正义》(下简称刘氏《正义》):“曰”者,皇《疏》引《说文》云:“启齿吐舌谓之为曰。”邢《疏》引《说文》云:“曰,(上级下言)也。从口,乙声。亦象语气出也。”所引《说文》各别。段氏玉裁校定作“从口,乙象语气出也”。又引《孝经》释文云:“从乙在口上。乙象气,东谈主将发语,口上有气,故曰字缺上也。”“学”者,《说文》云:“斅,醒悟也。从教,从冂。冂尚朦也。臼声。学,篆文‘斅’省。”《白虎通辟雍篇》:“学之为言,觉也,以醒悟所未知也。”与《说文》训同。
【集解】马融曰:“子者,男人之通称,谓孔子也。”王肃曰:“时习,学者以时诵习之。诵习以时,学无废业,是觉得悦怿。”
按:何晏《集解序》云:“《古论》唯博士孔安国为这训解,而世不传。至顺帝时,南郡太守马融亦为之训说。”邢昺《疏》云:“马融亦为《古文论语训说》。”皇侃《疏》谓为《鲁论》训详,非也。隋、唐《志》皆不载,佚已久。王氏《义说》,史志亦称“注”,何晏《集解序》与陈群、周生烈并云“义说”。《七录》有王肃《论语注》十卷,隋唐《经藉志》云一火,而《唐书艺文志》、陆德明《经典释文序录》并有王肃《论语注》十卷。盖隋代销毁,至唐复出,今则不可见矣。惟《论语马氏训说》二卷、《王氏义说》一卷各有辑本,在《玉函山房辑佚书》中。
【唐昔日古注】皇侃《义疏》(下简称《皇疏》):曰者,发语之端也。许氏《说文》云:“启齿吐舌谓之为曰。”(按今《说文》无此文。)凡学有三时:一是就东谈主身中为时,十就年中为时,三就日中为时也。一就身中者,凡受学之谈,择时为先,长则扞格,幼迷昏。故《学记》云“发然后禁,则扞格而不堪;时过然后学,则勤苦而难成”是也。既必须时,故《内则》云“六年教之数与方名,七年男女不同席,八年始教之让,九年教之数日,十年学书计,十三年学乐、诵《诗》、舞勺,十五年景童舞象。”并是就身中为时也。二就年中为时者,夫学随时气则受业易入。故《王制》云“春夏学《诗》、《乐》,秋冬学《书》、《礼》”是也。春夏是阳,阳体轻清,诗乐是声,声亦轻清。轻清时学轻清之业则为易入也。秋冬是阴,阴体重浊。书礼是事,事亦重浊。重浊时学重浊之业亦易入也。三就日中为时者,前身中、年中二时,而所学并日日修习不暂废也。故《学记》云“藏焉,修焉,息焉,游焉”是也。今云“学而时习之”者,时是日中之时也。
【集注】学之为言,效也。东谈主性皆善而觉有先后,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,乃不错明善而复其初也。习,鸟数飞也。学之不已,如鸟数飞也。说,喜意也。既学而又时常习之,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兴奋,其进自弗成完了。
【余论】《朱子文集》(《答张敬夫》):学而,说此篇名也。取其篇首两字为别,初无兴味。但学之为义,则读此书者不不错不先讲也。夫学也者,以字义言之,则己之未知未能而效夫知之能之之谓也。以情理言之,则凡未至而求至者,皆谓之学。虽稼圃射御之微,亦曰学,配其事而名之也。而此独专之,则所谓学者,果何学也?盖始乎为士者,是以学而至乎圣东谈主之事。伊川先生所谓“儒者之学”是也。盖伊川先生之言曰:“今之学者有三:辞章之学也,训诂之学也,儒者之学也。欲通谈,则舍儒者之学不可。尹侍讲所谓‘学者,是以学为东谈主’也。学而至于圣东谈主,亦不外尽为东谈主之谈辛勤。”此皆切要之言也。夫子之所志,颜子之所学,子念念、孟子之所传,皆是学也。其精纯尽在此书,而此篇所明又学之本,故学者不不错不悉心焉。毛奇龄《四书改错》:学有虚字,有实字。如学《礼》、学《诗》、学射、御,此虚字也。若志于学、可与共学、念终始典于学,则实字矣。此开卷一学字,自实有所指而言。乃注作“效”字,则训实作虚,既失既诂字之法,且效是何物,不错时习?又且从来字学并无此训,卽有时通“效”作“效”,亦是虚字。善可效,恶亦可效。《左传》“尤东谈主而效之”,万一效东谈主尤,而亦习之乎?错矣!学者,谈术之总名。贾谊《新书》引逸《礼》云:“小学业小谈,大学业正途。”以学谈言,则大学之谈,格致诚正修真金不怕火治平是也。以学述言,则学正崇四术,凡春秋《礼》、《乐》,冬夏《诗》、《书》皆是也。此则学也。黄式三《论语后案》(下简称《黄氏后案》):学谓念书,王氏及程子说同。朱子注学训效者,统解字于第一学字之中,如“孰为勤学”、“弟子弗成学”、“愿学”、“学谈”,必训为效而始通。其引程子说学为念书,时习为既读而时念念绎,则此章之正解。黄直卿《语录》甚明。此篇“行多余力,则以学文”,“虽曰未学,必谓之学”,下篇学、念念对言,学、问对言,勤学、忠信对言,博学、约礼对言,文学德行对言,学《易》、学《诗》,学《礼》皆谓念书,而又斥“何苦念书,然后为学”之佞。盖学者是以学圣东谈主之谈,而圣东谈主往矣,谈在方策也。刘逢录《论语述何》:学谓删定《六经》也。当春秋时,异端萌芽已见,夫子乃述尧舜三王之法,垂教万世。非是则子念念所谓“有弗学”也。焦循《论语补疏》:当其可之谓时。说,解悦也。“不愤不启,不悱不发”,时也。“中东谈主以上不错语上,中东谈主以下不不错语上”,时也。“求也退,故进;由也兼东谈主,故退”,时也。学者以时而说,此大学之教是以时也。
按:“学”字系名辞,《集注》解作作动辞,毛氏议之是也。惟其以后觉者必效先觉所为为学,则精准不磨。今东谈主以修业识为学,古东谈主则以修身为学。不雅于哀公问弟子孰为勤学,孔门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东谈主,而孔子独称颜渊,且以不迁怒、不贰过为勤学,其证一也。孔子剟又曰:“正人谋谈不谋食。学也,禄在其中矣。”其答子张学干禄,则曰:“言寡尤,行寡悔,禄在其中矣。”是可知孔子以言行寡尤悔为学,其证二也。大学之谈,“壹是皆以修身为本”,其证三也。
【发明】《焦氏笔乘》:李修平曰:“宣和庚子,某东谈主辟雍。同舍赵孝孙仲修,伊川先生高弟赵彦子之子也,于某有十年之长。辛丑春同试南宫,仲修中选,而某被黜。仲修勉之曰:‘公盛年一跌何伤,姑归念书可也。’某意不怿。赵曰:‘公颇读《论语》否?’卽应之曰:‘三尺之童皆读此,何苦某。’仲修笑曰:‘公卽知读此,且谈“学而时习之”以何者为学?’某迷茫不知所对。仲修徐曰:‘所谓学者,非记问诵说之谓,非絺章绘句之谓,是以学圣东谈主也。既欲学圣东谈主,自无作辍。相差起居之时,学也。饮食游不雅之时,学也。疾病死生之时,亦学也。东谈主须是识得“造次必于是,颠沛必于是”,“立则见其参于前,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”,方不错学圣东谈主。’某闻其言,顿若有悟。”
有一又自远处来,不亦乐乎?
【考异】陆德明《论语释文》:“有”,或作“友”,非。《白虎通辟雍篇》引《论语》曰:“一又友自远处来。”阮元《论语校勘记》:郑氏康成注此云:“同门曰一又,同道曰友。”是旧本皆作友字。臧庸《拜经日志》:《白虎通辟雍篇》:“师弟子之谈有三:《论语》曰‘一又友自远处来’,一又友之谈也。”又《易蹇》正义、《周礼司谏》疏并引郑康成此注云:“同门曰月,同道曰友。”考班孟坚援用多为《鲁论》,包郑所注亦《鲁论》,可是《鲁论》旧本作“一又友自远处来”,陆氏所见本“有”作“友”,正与班郑等合。特“友”字当在“一又”下,何晏作“有一又”未知所据。所采《包注》底本当亦有“同道曰友”一句,因经作“有”,故节之。洪颐煊《念书丛录》据《文选》陆机《挽歌》“友一又自远处”李善注引《论语》为证,谓“有”看成“友”。武亿《群经义证》:《释名》:“友,有也,相保有也。”友、有同用,或作“友”,与古传本合,未可云非。卢文弨《释文考据》:《吕氏春秋贵直篇》“有东谈主自南边来”,句法极雷同。陆氏谓“作‘友’非”是也。
按:马国翰《玉函山房辑佚书论语类》谓包为《鲁论》,作“有一又”;《周易蹇》正义引郑玄《注》并解“一又友”。陆德明《释文》云:“郑校周之本,以《皆》、《古》读正凡五十事。”凡与《鲁》异而不言从《古》者,《皆》、《古》同也。可是作“有一又”者,《鲁论》也。作“一又友”者,《皆》、《古论》也。
【考据】宋翔凤《朴学斋札记》:《史记孔子世家》:“定公五年,鲁舒服夫以下皆僭离于正谈,故孔子不仕,退而修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。弟子弥众,至自远处,莫不受业焉。”弟子至自远处,卽“有一又自远处来”也。“一又”卽指弟子。故《白虎通辟雍篇》云:“师弟子之谈有三:《论语》曰‘一又友自远处来’,一又友之谈也。”又《孟子》:“子濯童子曰:‘其取友必端矣。’”亦指友为弟子。毛奇龄《论语稽求篇》:“同门曰一又。”此是古注,自《说文》及《诗注》、《左传注》、《公羊传注》皆然。《周礼大司徒》郑注“同师曰一又”,便不如同门之当。盖一又友是学派之名,凡曰一又党,曰一又比,比是乡比,党是党塾,皆里门闾户学僮居处名色。故一又为同门,此是尔,不可易也。大抵学中境次,从党庠肄习之后,既已分开,又复来合,致足文娱。与《学记》所云“敬业乐羣”,《檀弓》所云“离羣索居”,正可比不雅。盖以离为苦,则必以合为乐也。潘维城《论语古注集笺》(下简称潘氏《集笺》):“一又”,《说文》觉得古文“凤”,云:“凤飞,羣鸟从以万数,故觉得一又党字。”刘氏《正义》:“自远处来”者,《广雅释诂》:“自,从也。”《尔雅释诂》:“远,遐也。”《淮南兵略训》:“方者,地也。”《礼表记》注:“方,四方也。”《尔雅释诂》:“来,至也。”并常训。《学记》言学至大成,“足以化民易俗,近者劝服,而远者怀之,此大学之谈也。”可是一又来恰是学成之验。“不亦乐乎”者,《苍颉篇》:“乐,喜也。”与“说”义同。《易彖传》:“丽泽兑,正人以一又友讲习。”兑者,说也。《礼中和》云:“诚者,非自成己辛勤也,是以成物也。”此文“时习”是成己,“一又来”是成物。但成物亦由成己,既以验己之功修,又以得素养相长之益,东谈主才教育之多,是以乐也。孟子以“得六合英才而教育之”为乐,亦此意。
【集解】包咸曰:“同门曰一又。”
按:咸字子良,会稽曲阿东谈主。少为诸年,倡鲁《诗》、《论语》。举孝廉,除郎中。建武中,入授皇太子《论语》,又为其章句。拜谏议医师,五年,迁大鸿胪。业绩详《后汉书儒林传》。《皇疏》作“苞咸”,“苞”、“包”二字古通,当依《汉书传》作“包”。何晏《论语集解》云:“安昌侯张禹本受《鲁论》,兼讲《皆说》。善者从之,号曰‘张侯论’,为世所贵,包氏、周氏章句出焉。”可是包氏所为章句,盖用禹说。惜全书久佚,隋、唐《志》皆不足着目,今惟《玉函山房辑佚书》中有辑本二卷。(此注《文选古诗十九首》李善注引作《郑注》,未知孰是。)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皇疏》引江熙云:正人以一又友讲习,出其言善,则沉之外应之。远东谈主且至,况其近者乎?谈可皆味,怡然适愿,是以乐也。
按:《隋书经书志》有《集解论语》,江熙撰。《唐书艺文志》作江熙《集解》,并云十卷。熙《晋书》无传。据《册府元龟》,知其字太和twitter 反差,为兖州别驾。他无可考。《皇疏序》称熙所集《论语》凡十三家,取从说以成书,故以《集解》为名。《邢昺疏》引二节,知此书宋初尚存,今佚。玉函山房有辑本十卷。不雅此则有晋一代之说《论语》,其同异得失略备于兹矣。
【集注】一又,同类也。自远处来,则近者可知。程子曰:“以善及东谈主而信从者众,故可乐。”又曰:“说在心,乐主发散在外。”
【别解】俞樾《羣经来议》:《释文》曰:“‘有’或作‘友’。”阮氏《校勘记》据《白虎通辟雍篇》引此文作“一又友自远处来”,洪氏颐煊《念书丛录》又引《文选》陆机《挽歌》“友一又自远来”证旧本是“友”字。今按《说文方部》:“方,并船也。象两舟省总头形。”故方卽有并义。《淮南空谈篇》曰“乃为窬方版”,高诱注曰:“方,并也。”《尚书微子篇》曰:“小民方兴。”《史记宋世家》作“并兴”,是“方”、“并”同义。友一又自远处来,犹云友一又自远并来。曰友曰一又,明非一东谈主,故曰并来。可是“有”之看成“友”,寻绎本文卽可见矣。今学者误以“远处”二字连文,非是。凡经言“方来”者,如《周易》“不宁方来”,《尚书》作“兄弟方来”,义皆同。
【余论】《论语述何》:《易》曰:“正人居其室,出其言善,则沉之外应之,况其迩才乎?”《记》曰:“独学而无友,则孤陋而寡闻。友六合之善士故乐。”阮元《揅经室集》:此章乃孔子教东谈主之语,卽生平学行始末也。故学必兼诵行,其义乃全。《注》以习为诵习,失之。一又自远来者,孔子谈兼师儒。《周礼司徒》师以德行教民,儒以六艺教民。各国粹者皆来从学也。盖学而时习,未有不一又来。圣东谈主之谈不见用于世,所恃以传于六合后世者,一又也。潘氏《集笺》:《史记孔子世家》云:“定公五年,鲁舒服夫以下皆僭离于正谈,故孔子不仕,退而修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。弟子弥众,至自远处,莫不受业焉。”卽“有一又自远处来”也。
按:阮氏、潘氏此章贴孔子本人说,虽系创论,但非别解,故入之《余论》中。
东谈主不知而不愠,不亦正人乎?”
【考据】《礼哀公问》:“正人也者,东谈主之成名也。”《白虎通号篇》:“或称正人者,谈德之称也。君之为言,羣也。子者,丈夫之通称也。”
【集解】愠,怒也。凡东谈主有所不知,正人不怒。(凡不载何东谈主说者,皆何晏之词。下仿此。)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皇疏》此有二释:一云:“古之学者为己,已得先王之谈,含章内映,他东谈主不奉告而我不怒也。”一云:“正人易事,不求备于一东谈主。故为资格之谈,若东谈主有钝根弗成知解者,正人恕之而不愠恚也。”又引李充云:愠,怒也。正人忠恕,诲东谈主不倦,何怒之有乎?明夫学者,始于时习,中于讲肄,终于西席者也。
按:《晋书文苑传》:“充字宏度,江夏东谈主。官著述郎。”《七录》载充《论语释》一卷,至隋已一火。《隋书经藉志》别有《论语》十卷,晋著述郎李充注。《唐书艺文志》并同。而《宋史艺文志》不载,今佚。玉函山房有辑本二卷,兹录之以备一家。
【集注】愠,含怒意。正人,成德之名。尹氏曰:“学在己知,不知在东谈主,何愠之有?”
【别解】王衡《论语驳异》:罗近溪谓“愈学而愈悦,如何有厌;愈教而愈乐,如何有倦;故不愠东谈主之不己知者,正以其不厌不倦处”。此却说得好。《论语补疏》:《注》言“东谈主有所不知”,则是东谈主自不知,非不知音也。有所不知,则亦有所知。我所知而东谈主不知,因而愠之,矝也;东谈主所知而我不知,又因而愠之,忌也。正人不矝则不忌,可知其心休休,是觉得正人也。《后汉儒林传》注引《魏略》云:“乐详字文载。黄初中,征拜博士十余东谈主,学多褊,又不熟练,惟详五业并授。其或难质不明,详无怒色,以杖画地,牵譬引类,至忘寝食。”毛奇龄《四书剩言》:《论语》“东谈主不知而不愠”,《孔疏》原有十义:一是不知学,一是不知我。今东谈主但知后说,似于本章言学之意反未亲切。何平叔云:“凡东谈主有所不知,正人不怒。”其云“有所不知”者,言学有所不明也。“正人不怒”者,犹言“正人易事不求备”也。盖独学共学,教东谈主以学,皆学中事。夫子一世祇学不厌,教不倦,自言如斯(见《默识》节),门弟子言如斯(见《公西华》节),后东谈主言如斯(见《孟子》),故首章卽以此发明之。
按:此本李充之说,《皇疏》取之,然实不如《朱注》之长。刘宝楠云:“素养之法,语之而不知,虽舍之亦可,无容以不愠卽称正人。此注所云不与经旨应也。”
【余论】《朱子语类》:东谈主不知而不愠,自是不相关涉。己为学之初,即是不要东谈主知,至此此后真能不要东谈主知尔。若煅真金不怕火未能得荒谬锻练,心固有时被其所动,及到此方真能东谈主不我知而不愠也。又曰:不愠不是愤怒,心中略有反抗之意即是愠。此非得之深、养之厚者弗成如斯。鹿善继《四书说约》:说乐不愠,向非于东谈主所不见之地有自省不疚之功,缘何如斯澄莹,如斯英俊?此章是孔子自写生面,全重时习。盖本心难昧,未始不知修执,祇编削易乖,学而易厌。时习则功夫无问,内容流行,深造自得,进退失踞,说可知矣。张履祥《备忘录》:朱子谓“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”,不知岂特为东谈主忽易辛勤,甚者贱辱之,咎责之,怨恶之,无所不至。舜之于家,文于朝,孔孟春秋战国之世,一时父子兄弟君臣一又友其孰能知之?其时而能不愠,岂非甚难?非甚盛德,缘何履之而恬然乎?何义门《念通知》:此与《中和》“遯世不奉告而不悔”应承,非谓世无见用者也。此对上说、乐十字,故云不愠。《中和》对上“半涂而废”,故云不悔。《揅经室集》:“东谈主不知”者,世之皇帝诸侯皆不知孔子,而谈不行也。“不愠”者,不患无位也。学在孔子,位在天命。天命既无位,则众东谈主必不知矣,此何愠之有乎?孔子曰“五十而知天命”者,此也。此章三节皆孔子一年级实,故弟子论撰之时,以此冠二十篇之首也。二十篇之终曰“不知命,无觉得正人”,与些恒久相应也。
【发明】梁清远《采荣录》:《论语》一书,首言为学,卽曰悦,曰乐,曰正人。此圣东谈主最善诱东谈主处,盖知东谈主皆惮于学而畏其苦也。是以饱读之以情意之畅适,动之以至好意思之嘉名,令东谈主有欣羡之意,而不得不勉力于此也。此圣东谈主是觉得万世师。
有子曰:“其为东谈主也孝弟,而好犯上者,鲜矣;不好犯上,而好作乱者,未之有也。
【考异】《论语释文》:“弟”,本或作“悌”。下同。皇本作“悌”。邱光庭《兼明书》亦作“悌”。
【音读】武亿《经读考异》:近读并以“其为东谈主也孝弟”为句,愚谓“其为东谈主也”当绝句,“孝弟”连下“而好犯上者鲜矣”读,语势自顺。
按:《诗大雅念念皆正义》、《孝经事君章疏》俱引《论语》“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”,可见唐昔日东谈主读法。此武氏之说所本。
【考据】《柳柳州文集》:诸儒皆以《论语》孔子弟子所记,否则也。孔子弟子曾参最少,又老且死,是通知其将死之言,则去孔子之时甚远,而其时诸弟子略无存者矣。窃意孔子尝杂记其言,而卒成其书者,曾子弟子乐正子春、子念念之徒也。故《论语》书中所记诸弟子必以字,而曾子否则,盖其弟子之号师尔。而有子亦称子者,孔子既卒读,诸弟子尝以其似孔子而师之,后乃叱避而退,则固尝有师之号矣。《程子经说》:《论语》曾子、有子弟子撰,是以知者,惟二子不名。朱子《或问》:柳氏之论曾子者得之。而有子叱避之说,则史氏之猥琐无稽,而柳氏惑焉。以《孟子》考之,其时既以曾子不可而寝其义,曷尝有子据孔子之位而有其号哉?故程子特因柳氏之言断而裁之,觉得《论语》之书,成于有子、曾子之门东谈主。王应麟《困学纪闻》:或问:“《论语》首篇之次章卽述有子之言,而有子、曾子独以子称何也?”曰:“程子谓此书成于有子、曾子之门东谈主也。”曰:“柳子谓孔子之没,诸弟子以有子为似夫子,立而师之。其后弗成对诸子之问,乃叱避而退。则固常有师之号,是以称子。其说非欤?”曰:“非也。此太史公采杂说之谬,宋子京、苏子由辨之矣。孟子谓子夏、子张、子游以有若似圣东谈主,欲以所事孔子事之。朱子云:‘盖其言行表象有似之者。’如《檀弓》所记子游谓有若之言似夫子之类是也,岂谓貌之似哉?”曰:“有子不列于四科,其东谈主品怎样?”曰:“宰我、子贡、有若智足以知圣东谈主,此孟子之言也。盖在谈话之科,宰我、子贡之流亚也。”曰:“有子之言可得闻与?”曰:“盍彻之对,情投意合之语,见于《论》、《孟》。而《论语》首篇所载凡三章,曰孝弟,曰礼,曰信恭,尤其精要之言也。其论晏子焉知礼,则《檀弓》述之矣。《荀子》云‘有子恶卧而焠掌’,可见其苦学。”曰:“朱谓有子重厚和易,其然与?”曰:“吴伐鲁,微虎欲宵攻王舍,有若与焉,可谓敢于为义矣,非但重厚和易辛勤也。”曰:“有子、曾子并称,然斯谈之传唯曾子得之。子念念、孟子之学,曾子之学也。而有子之学无传焉,何欤?”曰:“曾子守约而力行,有子知之辛勤,智足以知圣东谈主而未才能行也。《家语》称其强识好古谈,其视以鲁得之者有间矣。”曰:“学者学有子可乎?”曰:“弟子务本,此入谈之门,积德之基,学圣东谈主之学莫先焉。未能服行斯言,而欲凌高厉空,造一贯忠恕之域,吾见其舒服而无得也。学曾子者当自有子弟子之言始。”曰:“《檀弓》记有子之言皆真实乎?”曰:“王无咎尝辨之矣。若语子游欲去丧之踊;童子(左享右黄)之丧,哀公欲设拨,以问若,若对觉得可;皆非也,唯《论语》所载为是。”阮元《论语解》:弟子以有子之言似夫子而欲师之,惟曾子不可强,其余皆服之矣。故《论语》次章卽列有子之语,在曾子之前。刘氏《正义》:案曾子不可强,非不服有子也,特以尊异孔子,不敢以事师之礼用他东谈主。不雅曾子但言孔子德不可尚,而于有子无笼统,则非不服有子可知。其时弟子唯有子、曾子称子,此必孔子弟子于孔子没后尊事二子如师,故通称子也。至闵子骞、冉有各一称子,此亦二子之门东谈主所记,而孔子弟子之于十子仍称字,故篇中于闵、冉称字称子错出也。简朝亮《论语集注补正述疏》:或曰四子皆称子,闵子、冉子之门东谈主亦记之,而终成之者,有子、曾子之门东谈主也,以二子独次乎《学而第一》篇之前哨也。有子次《子曰学而》章后,不连有子而卽次曾子者,嫌次之于有子后也,故必又起《子曰巧言》章而以曾子次其后,明乎皆次之于孔子后也。《孟子》云:“昔者孔子没,子夏、子张、子游以有若似圣东谈主,欲以所事孔子事之。强曾子,曾子曰:‘不可。江汉以濯之,秋阳以暴之,皜皜乎不可尚已。’”由是言之,有子为诸贤所尊,而曾子过于诸贤,皆可知也。故成书者以次前哨焉。如谓闵子、冉子之门东谈主终成之,则既以有子、曾子次之于孔子后,当继以闵子、冉子次之矣。盖成书者,尊师之义宜然也。
按:《史记仲尼弟子传记》:“有若少孔子三十三岁。”《论语邢疏》及《礼檀弓疏》引作“四十三岁”,裴骃《史记集解》引郑玄云:“鲁东谈主。”此出郑氏《孔子弟子目次》,今佚不传。
【集解】孔(安国)曰:“有子,弟子有若。”何曰:“鲜,少也。上谓凡在己上者。言孝弟之东谈主改恭顺,好欲犯其上者少也。”
按:安国字子国,孔子十二世孙。年四十,为谏议医师。后鲁恭王坏夫子故宅,得壁中《诗》、《书》,悉以归子国。子国乃考论古今笔墨,撰众师之义,为《古文论语训解》十一篇。何晏《集解》云:“《古论》唯博士孔安国为之训解,而世不传。”《隋书经藉志》、《唐书艺文志》皆不著录,今惟玉函山房有辑本十卷。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孝经正义》引《论语》郑氏注:孝为百行之本,言东谈主之为行,莫先于孝。
按:近有集郑注《古文论语》二卷,托名宋王应麟者,所收未尽。海宁陈氏鳣《论语古训》搜采较详。马国翰有辑本,其中为《集解》所未采者尚多,兹择录之以存汉代群众之说。
《皇疏》引熊埋云:孝悌之东谈主志在和悦,先意承旨。君亲有日月之过,不得无犯颜之谏。然虽屡纳忠规,何尝好之哉?今实都无好而复云“鲜矣”者,以好见开,则生陵犯之惭;以犯见塞,则抑匡弼之心。必宜微有所许者,实在奬其志分,称论教体也。故曰“而好犯上者鲜矣”。孝悌之东谈主,当不义而诤之,尚意外犯上,必不识为乱阶也。
按:熊埋省略何东谈主,马国翰觉得卽《唐书艺文志》杂家之熊理,亦想诚然耳。熊以犯上为犯颜而谏,皇侃取之。焦循《论语补疏》伸其说:“据《汉书叙传》‘刘向、杜邺、王章、朱云之徒,大力犯上’,《后汉书》‘田丰刚而犯上’,以犯上为犯颜,古之通义也。”其说甚辨,然亦过求异耳,《邢疏》驳之是也。
【集注】有子,孔子弟子,名若。好事父母为孝,好事兄长为弟。犯上,谓干犯在上之东谈主。鲜,少也。作乱则为悖逆争斗之事矣。此言东谈主能孝弟,则其心谦和,少好犯上,必不好作乱也。
正人务本,本立而谈生。孝弟也者,其为仁之本与!”
【考异】《七经考文》曰足利本“其仁之本与”,粗造字。叶德辉《日本天文本论语校勘记》:足利本、唐本、津藩本、正平本均无“为”字。
按:日本流传中国《论语》本有二:一为正平《集解》本,见于钱曾《念书敏求记》。一为皇侃《义疏本》,乾隆开四库时歙东谈主鲍廷博得之,刻入《知不足斋丛书》。此外刻本以天文癸巳刻单经为最善《经藉访古志》已著录,彼国亦希见。考日本天文癸巳当明嘉靖十二年,比之《皇疏》、正平二本期间稍后。叶氏取《七经孟子考文》所引古本、足利本、一册、二本、三本、(皆日本古本)、《皇疏》本、正平本、黎刻正平本札记所引津藩有造馆本、傅懋元不雅察重刻唐卷子本校录,与今本异者三百余事,别为《校勘记》一卷。至中土宋元旧本,则以有阮氏《校勘记》在,不复出也。
陈善《扪虱新语》:古东谈主多假借用字。《论语》中如“孝弟也者,其为仁之本与”,又曰“不雅过,斯知仁矣”,又曰“井有仁焉”,窃谓此“仁”字皆看成“东谈主”。王恕《石渠想法》:“为仁”之“仁”看成“东谈主”,盖承上文“其为东谈主也孝弟”而言。孝弟乃是为东谈主之本。焦氏《笔乘》:何比部语予:“丰南禺谈东谈主曾论‘孝弟也者,其为仁之本与’,‘仁’原是‘东谈主’字。盖古‘东谈主’作‘’因改篆为隶,遂谣传如斯。如‘井有仁焉’亦是‘东谈主’字也。”予念念其说甚有理。孝弟卽仁也。谓孝弟为仁本,终属未通。若如丰说,则以孝弟为立东谈主之谈,于义为长。朱彬《经传考据》:“仁”卽“东谈主”也。《论语》“不雅过,斯知仁矣”,《后汉书吴佑传》引作“东谈主”。“无求生以害仁”,《唐石经》“仁”作“东谈主”。江声《论语竢质》:“仁”读当为“东谈主”,古字“仁”、“东谈主”通。“其为东谈主之本”,正应章首“其为东谈主也孝弟”句。不知六书叚借之法,徒泥仁为仁义字,纷纷讲解无当也。刘氏《正义》:宋氏翔凤《郑注辑本》,“为仁”作“为东谈主”,云:“言东谈主有其人道,则顺利立行也。”案“仁”、“东谈主”当出《皆》、《古》、《鲁》异文。郑就所见本“东谈主”字解之,“为东谈主之本”与上文“其为东谈主也”句相应,义亦可通。王肇晋《论语经正录》:孝弟为行仁之本,义固耿直。不雅“井有东谈主焉”,“东谈主”借作“仁”,则此章“仁”字似亦“东谈主”之借字。如作“东谈主”字解,与章首“其为东谈主也”句相应,义甚直截。黄汝成《日知录集释》引钱氏曰:《入门记友悌部》、《太平御览东谈主事部》引《论语》俱云“其为东谈主之本与”。有子先言“其为东谈主也孝弟”,后言“其为东谈主之本”,彼倡此和,亦当以作“东谈主”为长也。
按:钱氏之说是也。林春溥《四书拾获》云:“案‘不知其仁’、‘无求生以害仁’,《唐石经》皆作‘东谈主’。‘古之贤东谈主也’,古本作‘仁’。‘缘何守位曰东谈主’,《释文》引桓玄、明僧绍作‘仁’。‘柏东谈主’,《谈因碑》作‘栢仁’。并可互证。”宋儒欠亨训诂,遂至守旧其误,强事解释。于是程叔子谓“性中有仁,曷尝有孝弟来”,谢显谈谓“孝弟非仁”,陆子静直斥有子之言为支离,王伯安谓“仁祇求于心,不必求诸父兄事物”。各样谬说,由此而生。盖儒家之所谓谈,不出伦常日用之间,故《中和》言“六合之达谈五”,又曰“谈不远东谈主”,《孟子》言“谈在迩而求诸远”,卽有子本立谈生之说也。老庄一片始求谈于窈冥恍忽不可名象之中,后儒虽知其非,而终不脱此窠臼,此其是甚至疑于有子也。《论语驳异》及《四书辨证》虽主王恕之说,但觉得作“仁”亦可通。然《入门记》及《御览》均作“东谈主”,可见唐及北宋初东谈主所见本尚有作“东谈主”者。经传中“仁”、“东谈主”二字互用者多,“仁”特为“东谈主”之借字,不啻此一事也。《集注》于“井有仁焉”已云“看成主谈主”,独此条犹沿旧说,盖偶未深考。
【考据】《说苑建本篇》:孔子曰:“正人务本,本立而谈生。”夫本不正者末必倚,始不盛者终必衰。《诗》云:“原隰既平,泉流既清,本立而谈生。”《吕氏春秋孝行篇》:凡为六合治国度,必务本此后末。又云:务本莫贵于孝。夫孝,三皇五帝之本务,而万事之纪也。夫执一术而百善至,百邪去,六合从者,其惟孝也。《揅经室集论仁篇》:此四句乃孔子语。而“本立而谈生”一句,又古逸《诗》也。虽汉东谈主引《论语》经常皆觉得孔子之言,但刘向明以此上二句为孔子之言,尚是汉东谈主传《论语》之旧说。而又觉得有子之言者,是以有似夫子也。又《后汉书延笃传》云:“夫仁东谈主之有孝,犹四体之有知音,枝桠之有根蒂也。圣东谈主知之,故曰:‘夫孝,天之经也,地之义也,东谈主之行也。正人务本,本立而谈生。孝弟也者,其为东谈主之本与。’”不雅延笃以此节十九字与《孝经》十四字同引为孔子之言,愈可见汉东谈主旧说皆以此为孔子之言矣。刘氏《正义》:“务本”是古谚语,而有子引之。《说苑》及《后汉延笃传》皆作孔子语者,七十子所述皆祖圣论,又其时引述各经,未检原文,或有失实故也。
【集解】本基也。基立此后可大成。包曰:“先能事父兄,然后仁谈可大成。”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皇疏》引王弼云:当然亲爱为孝,推爱及物为仁也。
按:《隋志》载弼撰《论语释疑》三卷,《唐志》云二卷,陆德明《经典释文序录》仍作三卷。今佚,惟玉函山房有辑本。其说经不脱魏晋综合之习,故录以备一家。
【集注】务,专力也。本,犹根也。仁者,爱之理、心之德也。为仁,犹曰行仁。与者,疑辞,谦退不敢质言也。言正人凡事专用劲于根蒂,根蒂既立,则其谈自生,如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,学者务此,则仁谈自此而生也。
按:《集注外注》尚有程子“性中祇有仁义礼智,曷尝有孝弟来”一段。明季讲家深诋之,谓与告子义同病。清初汉学家诋之尤力。考《朱子文集答范伯崇》云:“性中祇有仁义礼智,曷尝有孝弟来。此语亦要体会得是,若差卽不成兴味。”是朱子先已疑之矣。疑之而仍采为注者,学派标榜之习中之也。是书既不标榜,亦不袭击,故不如删去以归简凈。
【余论】《论语稽求篇》:《何注》:“先能事父兄,然后仁谈可大成。”此以仁孝分先后所始。然此系西异学,从来无此。案《吕览》:“夫孝,三王五帝之本务。”此“本务”字实出有子“务本”之语,故唐太宗《孝经序》以孝为百行之源,源卽本也。至东汉之季,南阳延笃有仁孝先后论,则意是时已创有仁先孝弟之说,且混本末为先后。其异说所始,实本诸此。宦懋庸《论语稽》:凡注家皆视仁与孝弟为二橛,不知“仁”古与“东谈主”通。《孟子》“仁者,东谈主也”,《说文》东谈主象形字,东谈主旁着二谓之仁,若是中之仁,萌芽十瓣。盖东谈主身生息不竭之理也。仅言仁,故不可遽见。若言仁本是东谈主,则卽于有生之初能孝能弟上见能孝弟乃成东谈主,卽全乎其生理之仁。不孝弟则其心已麻痹不仁,更缘何成其为东谈主?“本立而谈生”句,逸《诗》也。凡“谈”字旧书并训谈路,从辵,从首。《大学》之谈,《中和》“猖獗之谓谈”,诂训并同。有了引《诗》断章,言正人必专用劲于本,有本乃有路可行。若上文所谓孝弟者,乃东谈主身生理之本也。
按:懋庸贵州遵义东谈主,所著《论语稽》二十卷,文体与《论语后案》同。不立学派,而精警则过之。
【发明】陈天祥《四书辨疑》:古之明王,教民以孝弟为先。孝弟举,则清规戒律之谈通,而国度六合之风正。故其治谈相承,至于累世数百年不坏,非后世能及也。此可见孝弟功用之大。有子之言,可谓得王谈为治之本矣。《孟子》言“东谈主东谈主亲其亲,长其长,而六合平”,与此章义同。盖皆示东谈主以治国平六合之要端也。
按:《大学》:“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。其所厚者薄,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。”古未有不孝于亲而能忠于国者,亦未有不敬其兄而能笃于故旧者。语云:“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。”又云:“圣东谈主以孝治六合。”有子之言,洵治国之实至名宝鉴也。
子曰:“巧言令色,鲜矣仁!”
【考异】皇本作“鲜矣有仁”。
【考据】《大戴礼曾子立事篇》:巧言令色,难于仁矣。《礼记仲尼燕居篇》“给夺慈仁”,郑注:“巧言足恭之东谈主似慈仁。”潘氏《集笺》:孙星衍《尚书今古文疏》以“何畏乎巧言令色”为“不仁者远”,盖本此。
【集解】包曰:“巧言,好其谈话。令色,善其表情。皆欲令东谈主说之,少能有仁也。”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皇疏》引张凭云:仁者,东谈主之性也。性有厚薄,故体足者难耳。巧言令色之东谈主于仁性为少,非为都无其分也,故曰鲜矣有仁。
按:凭字长宗,吴东谈主。官至司徒左长史。《晋书》有传。此篇载《七录》云十卷,《隋书经藉志注》:“梁有十卷,一火。”而《志》别有《论语释》一卷,云“张凭撰”,或者裒辑散佚,什存其一欤?《唐艺文志》不著录。陆德明《经典释文序录》有之,亦称“十卷”,存旧目,实未见全书也。其说经好创新论,殊不足取,以其晋东谈主旧帙,录之以备一家。
【集注】巧,好。令,善也。好其言,善其色,致饰于外,务以说东谈主,则东谈主欲肆而本心之德一火矣。圣东谈主辞不伏击,专言鲜则绝无可知,学者所当深戒也。
【余论】《四书辨疑》:致饰于外,言甚有理。必有阴机在内,此后致饰于外,将有毒害,使之不为注重也。语意既已及此,其下却但说本心之德一火,而不言其内有包藏害物之心。所论安靖,不切于事实,未能中其巧言令色之正病也。本心之德一火,固已不仁。不仁亦有轻重之分,其或穿穴踰墙,为奸为盗;大而至于弒君篡国,岂可但言心德一火辛勤哉!盖巧言,甜密悦东谈主之言。令色,喜狎悦东谈主之色。内怀深险之东谈主,外貌经常如斯。李林甫好以甘言啖东谈主,此巧言也,而有阴中伤之之机阱在焉。李义府与东谈主语必嬉怡含笑,此令色也,而有狡险忌克之机阱在焉。若王莽以谦虚篡汉,武后以卑屈祸唐,此又言色巧令之尤者也。古今六合之东谈主,为此巧言令色而无残酷害物之心者盖鲜矣。鲜字乃是普言此等东谈主中有仁者少,非谓绝无也。
按:是书不着撰东谈主名氏。《四库摘要》云:“元苏天爵《安熙行状》谓‘初有传朱子《四书集注》至朔方者,滹南王公雅以辨博自夸,为说非之。赵郡陈氏独喜其说,加多至多少言。’盖宁晋陈天祥书也。天爵又谓‘安熙为书以辨之,其后天祥深悔而焚其书’。今此本具存,是所言未足深据也。”朱子撰《集注》尝云:“字字用秤称过,增减一字不得。”清初汉学家所摘者在考据之疏,此则摘其义理之谬,洵朱子石友也。凡《论语》一百七十三条,采摭几过半云。
《石渠想法》:东谈主固有饰巧言令色以悦东谈主而一火心德者,亦有生质之好意思,言自巧,色自令,而心德不一火者,此圣东谈主是以言其鲜以见非绝无也。《集注》谓“专言鲜者绝无可知”,恐非圣东谈主意。王肯堂《笔鏖》:巧言者,能言仁而年不揜焉者也。令色者,色取仁而行违者也。夫仁岂不错声息笑脸为哉?故曰“鲜矣仁”。若巧佞炫饰务以悦东谈主,则庸东谈主之尤者,何劳曰“鲜矣仁”?
按:王氏于梵学中精惟识一宗,故其读《论语》时有新视力。《四库摘要》虽称其医学之精,而恶其染明末心学之习,仅列存目。《续说郛》亦仅存其目,有录无书。自故宫博物院、北平藏书楼先后印行,世始多知之者。
【发明】《日知录》:六合不仁之东谈主有二:一为好犯上好作乱之东谈主,一为巧言令色之东谈主。自幼而不孙弟,以至于弒父与君,皆好犯上好作乱之推也。自乞哀告怜未同而言,以至于茍患失之无所不至,皆巧言令色之推也。可是学宜如之何?必先之以孝弟,以消其悖逆陵暴之心;继之以忠信,以去其便辟侧媚之习;使所作所为皆出于本心,而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,夫然后不错修身而治国矣。李二曲《四书反身录》:色庄见于应接,巧言则不啻应接。凡著书立言,茍不本于切身心得之余,纵阐尽谈妙,可法可传,俱是巧言。
按:二曲之学,虽稍偏于陆王,而语多心得。虽心知伊川以穷理训格之非而不加袭击,盖犹有忠厚之意存焉。方东树讥之非也。
曾子曰:“吾日三省吾身:为东谈主谋而不忠乎?与一又友交而不信乎?传不习乎?”
【考异】皇本“交”下有“言”字。钱曾《念书敏求记》:高丽《集解》本作“言而不信乎”。《天文本论语校勘记》:古本、皇本、唐本、津藩本、正平“交”下有“言”字。《释文》引郑《注》:《鲁》读“传”为“专”,今从古。臧庸《郑注辑本》释云:《鲁》读“传”为“专”者,《释文条例》引云:“其始书之也,匆忙无其字,或以音模拟方,假借为之,趣于之之辛勤。受之者非一邦之东谈主,东谈主用其乡,同言异字,同字异言,于兹遂年矣。”此“传”字从专得声,《鲁论》故省用作“专”,郑以《古论》作“传”,于义益明,故从之。
【音读】《释文》:三,息暂。又如字。《朱子语类》:“三”字平去二声虽有当然、使然之别,然当然者不可去声,而使然者亦不可平声。故三仕、三已与三黜无以异,而三仕、已无音。三省、三念念与三嗅、三复皆使然,而《集注》于省、嗅皆阙。凡此之类,二音皆通。陈禹谟《谭经菀》:下虽三事,仅仅忠信。传者传此,习者习此耳。“三”当定读去声。翟氏《考异》:《大戴立事篇》记曾子之言曰:“日旦办事,夕而自省念念,以卒读其身,亦可谓守业矣。”似卽三省言,而其时记者之详略殊也。参不雅之,则“三”当以去声为正。
【考据】《揅经室集数说》:古东谈主简策极重,以口口相传者多,以目相传者少。且以数记言,使百官万民易诵易记,《洪范》、《周官》尤其最著者也。《论语》以数记文者,如一言、三省、三友、三乐、三戒、三畏、三疾、三变、四教、绝四、四恶、五好意思、六言、六蔽、九念念之类,则亦皆口传耳受心记之古法也。《论语稽》:三字,《说文》以阳之一,合阴之二,其数三。《史记律书》:“数作于一,终于十,成于三。”盖数至于三,阴阳极参错之变,将不雅其成。故古东谈主于屡与多且久之数,皆以三言,如颜子三月不违,南容三复,季文子三念念,太伯三让,柳下三黜,子文三仕三已,三年无改于父之谈,三东谈主行必有我师焉,三嗅而作,三年学,三月不知肉味,皆此意也。如逐一而求之,若者一,若者二,若三,则失之矣。金履祥《论语集注考据》:传不习乎,程伯子作传之于东谈主。以上二事例之,为东谈主、交友俱为及东谈主之事,则此“传”当从程子之说,乃传业与东谈主者。传业与东谈主而不习于己,正郑氏所谓讲时为学诵之师不心解者。不习而传,岂不误东谈主?盖此三事乃及东谈主之事,常情所易忽,故曾子于此三事日省吾身,恐觉得不切己而有所不尽也。《论语补疏》:己所素习,用以传东谈主,方不妄传,致误学者,所谓“温故而知新,不错为师”也。包慎言《论语温故录》:专,谓所专之业也。《吕氏春秋》曰:“古之学者说义必称师,说义不称师,命之曰叛。”所专之业不习,则隳弃师说,与叛同科。故曾子以此自省。《后汉书儒林传》:“其耆名高义开门受徒者,编牒不下万东谈主。皆专相传祖,莫或讹杂,扬雄所谓譊譊之学,各习其师。”此卽《鲁论》义也。
按:张之洞《书目答问》云:“包慎言《论语温故录》未见传本。”兹据刘氏《正义》引。
《论语发微》:孔子为曾子陈孝谈而有《孝经》。《孝经说》曰:“《春秋》属商,《孝经》属参。”则曾子以《孝经》有意名其家,故《鲁论》读“传”为“专”。所业既专,而习之又久,师资之法无绝,先王之谈不湮。曾氏之言,卽孔子传习之旨也。郭翼《雪履斋条记》:曾子三省,皆指施于东谈主者言。传亦我传乎东谈主。传而不习,则是以未始躬试之事而误后学,其害尤甚于不忠不信也。
按:此“传”字当从《集解》作“传于东谈主”解,《集注》失之。
【集解】马曰:“曾子,弟子曾参。”何曰:“传不习乎,言凡所传之事,得无素不讲习而传之乎?”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释文》引郑注::念念察己之所行也。《周易蹇正义》引郑注:同门曰一又,同道曰友。《皇疏》:凡有所传述,皆必先习,后乃可传,岂可不经先习而妄传乎?又引袁氏云:常恐传先师之言,弗成习也。以古东谈主言必称师也。
按:《皇疏》序称江熙集《论语》十三家,有晋江夏太守陈国袁宏,字叔度。考宏《晋书》有传,字彦伯,不言注《论语》。《晋书》有袁乔,字彦叔,陈国东谈主。博学有文才,注《论语》及《诗》。阮孝绪《七录》有袁乔《论语释》十卷,《隋志注》云:“梁有意州刺史《袁乔注》十卷。”《唐志》同。陆德明《释文序录》亦云“《袁乔注》十卷”,称云“字彦叔,陈国东谈主。东晋益州刺史,湘西简侯”,可是《袁注》为乔所作明矣。此注一火佚已久,录之以备一家。
【集注】曾子,孔子弟子,名参,字子舆。尽己之谓忠,以实之谓信,传谓受之于师,习谓熟之于己。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,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,其自治诚切如斯,可谓得为学之本矣。而三者之序,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。尹氏曰:“曾子守约,故动必求诸身。”谢氏曰:“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东谈主,其后愈远而愈失其其真。独曾子之学专尽心于内,故传之无弊,不雅于子念念、孟子可见矣。惜乎其瑰意奇行,不尽传于世也。其幸存而未泯者,学者其可不悉心乎?”
【余论】《四书辨疑》:只以尽己为忠,义有未备。六合之事,亦有理所当隐不当尽者,其父攘羊而子证之,此亦尽己之谓,圣东谈主未始以忠直许之也。况尽己以实,仅仅一意,忠与信不可辨也。忠信理虽左近,要之自是两事。曾子分明说在两处,解者不可相混无别也。《语录》曰:“忠信仅仅一事。”又曰:“作念一事说也得,作念两事说也得。”此说意执两头,无简直可凭之理。盖忠当以心言,信当以言论。心忘我隐之谓忠,言有准实之谓信。此乃忠信之别也。黄氏《后案》:《注》谢说:“曾子专尽心于内”,东发先生曰:“专尽心于内,近时禅学之说耳。后有象山因谓今传于世者皆外入之学,非孔子之真,遂于《论语》之外自谓得不传之学,皆谢氏之说也。”陆稼书谓省兼表里。内不欺于心,外不谬于事,皆当省诸身。专尽心于内,非经恉也。诸书言子夏之徒有田子方而流为庄周,子贡之徒有鬼谷子而流为苏秦、张仪,本无确据。卽信有之,将邢恕之过必咎程子乎?谢说过矣。
【发明】《反身录》:贤如曾子,犹日三省。若在吾东谈主,本钱中下,尤非曾子可比,千破万绽,其所当省者,何啻于此?故必逐日非论有事无事,自省此中能空凈不染乎?空隙恬定乎?脱洒无滞乎?视听言动能复礼乎?喜怒无常能中节乎?纲常伦理能不亏乎?辞受取予能当可乎?华贵贫贱能一视乎?得失毁誉能不动乎?造次颠沛能一致乎?存一火是非能不惧乎?习气俗念能消除乎?自察自审,务要无入而不自得,纔是常识实践,否则即是自欺。
子曰:“谈千乘之国,敬事而信,节用而爱东谈主,使民以时。”
【考异】《释文》:“谈”本或作“导”。皇本作“导”。宋高宗《石经》“敬”作“钦”,避翼祖讳。
【考据】朱子《四书或问》:此义疑马氏为可据。盖如马说,则八百家出车一乘;如包说,则八十家出车一乘。甲士步卒合七十五东谈主,而牛马兵甲粮糗刍茭具焉,恐非八十家所能给。然与《孟子》、《王制》之说不同,疑孟子未始尽见班爵分土之藉,特以传闻言之,故弗成无少误。若《王制》则故非三代旧书,其亦无足据矣。崔述《三代经界通考》:先儒惑于《司马法》之文,觉得一乘之卒七十有二东谈主,遂致《鲁颂》之言先后招架,乃谓车计通国之赋,徒指出军之赋以误会之。不知《司马法》乃战国时东谈主所撰,原不足据也。且《传》又有之:卫文公元年,革车三十乘,季年乃三百乘。晋城濮之战,全军皆出,仅七百乘。鞌之战,军帅半行,乃八百乘。平邱之会,有甲车千乘。卫地与民非能十倍其初,晋地虽辟,岂能数倍于文公之世?可是贫故车少,富故车多,不尽称徒以造车,亦不尽计民以赋车也。晋之伐郑也,败其徒兵于洧上,车与徒分谈以御敌,而初不必相参,则车之多寡固不必尽准乎其徒之数,则亦不必尽准乎其民之数。惟是地广则国富,国富则车多,故大国曰千乘,乃好像言之耳。夫安得拘拘焉以八百家或八十家出车一乘为一成之例也?刘氏《正义》:案《注》包马异说。皇、邢《疏》如文释之,无所折衷。后东谈主解此,乃多轇轕。从马氏则以千乘非百里所容,从包氏则以《周礼》为不真实。纷纷诘难,不决一是。近东谈主金氏鹗《求古录》说此最明最详,故备录之。其说云:“《孟子》言‘皇帝沉,大国百里,次国七十里,小国五十里。’又言‘万乘之国,千乘之家。千乘之国,百乘之家。万取千焉,千取百焉。’是沉出车万乘,百里出车千乘,十里出车百乘也。子产言‘皇帝一圻,各国一同。圻方沉,同方百里。’亦如《孟子》之说。以开方之法计之,方里而井,百里之国,计有万井。万井而出车千乘,则十井出一乘矣。若马氏说百井出一乘,则百里之国止有百乘,必三百一十六里有奇乃有千乘,与《孟子》分歧。包氏合于《孟子》,是包氏为可据矣。哀十二年《公羊传注》言:‘军赋,十井不外一乘。’此一证也。马氏之说,则据《司马法》。郑注《小司徒》亦引《司马法》云:‘井十为通,通三十家,为匹马、士一东谈主、徒二东谈主。通十为成,成百井,三百家,出革车一乘、士十东谈主、徒二十东谈主。十成为终,终千井,三千家,革车十乘、士百东谈主、徒二百东谈主。十终为同,同方百里,万井,三万家,革车百乘、士千东谈主、徒二千东谈主。’贾《疏》:‘通九十夫之地,宫室涂巷三分去一,又不易、一易、再易,通率三夫受六夫之地,是三十家也。’案《司马法》一书,有时真《周公》之制,所言与《孟子》、子产皆分歧,信《司马法》怎样信《孟子》耶?《坊记》云:‘制国不外千乘,家富不外百乘。’今谓医师百乘,场所百里,等于大国诸侯,必否则矣。或谓:‘《司马法》车乘有两法:一云兵车一乘、士十东谈主、徒二十东谈主。一云兵车一乘、甲士三东谈主、步卒七十二东谈主。贾公彦以士十东谈主、徒二十东谈主为皇帝畿内采地法,以甲士三东谈主、步卒七十二东谈主为畿外邦王法。此言千乘之国,是畿外邦国也。一搭车士卒共七十五东谈主,又有炊家子十东谈主、固守衣装五东谈主、厩养五东谈主、樵汲五东谈主,共一百东谈主。马牛刍茭具备。此岂八十家所能给哉?’不知皇帝六军出于六乡,大国全军出于三乡,盖家出一东谈主为兵也。又三遂亦有全军,三乡为正卒,三遂为副卒。乡遂出军而不出车,都鄙出车而不发兵。孔仲扫尾元年‘丘甲’《疏》云:‘古者皇帝用兵,先用六乡。六乡不足,取六遂。六遂不足,取都鄙及诸侯。昔诸侯发兵,先尽三乡三遂。乡遂不足,然后徧征境内。’贾公彦《小司徒疏》亦云:‘大国全军,次国二军,小国一军,皆出于乡遂。犹不啻,徧境出之,是为千乘之赋。’可是都鄙固不发兵也。江慎修云:‘七十五东谈主者,兵乘之本法。三十东谈主者,调发之通制。《鲁颂》“公交车千乘,公徒三万”正与《司马法》合。’此说得之。可是都鄙卽至发兵,而调发之数惟用三十东谈主,岂八十家所弗成给哉?至于丘乘之法,八十家而具七十五东谈主,无过家一东谈主耳,此但曲堗徙薪,惟搜田讲武乃行,又何不给之有?农隙讲武,朴直东谈主东谈主历练,家出一东谈主,不为厉民也。至若车马之费,亦自未几。古者材木取之公家。山林而无禁,则造车不难。马牛畜之民间,可给民用,不外暂出以代搜田之用耳。刍茭则尤野东谈主所易得者也。且以八十家而出一车四马,又何患其不给乎?或又谓:‘百里之国,山川林麓城郭宫室涂巷园囿三分去一,三乡三遂又不出车,又不易、一易、再易,通率三夫受六夫之地,则三百乘且不足,安得有千乘乎?’不知百里之国以出税之田言,非以封城言也。《孟子》方颁禄禄,恰是言田。其曰场所百里者,地与田通称,故井地卽井田也。百里以田言,则山川林麓以及涂巷园囿等固已除掉矣。颁禄必均,若不去山川,山川六合不同,则禄不均矣。茍境内山川甚多,而封城止百里,田税所出,安足以给用乎?故知大国百里,其封疆必不啻此。《周礼》是以有五百里四百里之说,盖兼山川从属而言也。《孟子》则专言榖土耳。城郭宫室涂巷等虽有定数,然亦非榖土,则亦不在百里之内也。先儒三分去一之说,亦未势必。《孟子》言方里而井,百里七十里五十里皆以井计数。方里不必其形正方,以方田之法算之,有九百亩则曰方里。场所百里等方字皆如是也。可是百里之国不谓封疆,其里亦非广长之里矣。《孟子》言一夫百亩,而《周礼》有不易百亩,一易二百亩,再易三百亩之说,盖《孟子》言其略,《周礼》则详言之也。分田必均,《周礼》以三等均之,其说至当。《左传》:‘井衍沃,牧隰卑。’郑氏谓‘隰卑九夫为牧,二牧而当一井’是也。是则一井不必九百亩,百里之国亦不必九百万亩,以通率二井当一井,当有一千八百万亩矣。《孟子》但举不易之田,故曰‘一夫百亩,大国百里’也。乡遂之民皆受田,则亦有车乘,但其作之之财受于官府,故曰不出车,非无车也。夫如是,百里之国岂不足于千乘哉?包氏之说,可无疑矣。”物茂卿,论语征》:万乘、千乘、百乘,古言也。谓皇帝为万乘,诸侯为千乘,医师为百乘,语其富也。如花花太岁,孰能计其囊之藏适多少而言之乎?古来注家布算求合,可谓“不明事子云”矣。
按:《论语征》十卷,日本物茂卿撰。计划理会,多可采者,惟中土少传本。俞樾《春在堂杂文》录十余条,大旨好与宋儒招架。兹择其计划纯正者录而存之。
方不雅旭《论语偶记》:《集解》云:“融依《周礼》,包依《王制》、《孟子》,义疑,故两存焉。”近时经师从马氏。窃以《泰伯篇》曾子曰“不错寄百里之命”,谓摄国君之政令。《先进篇》冉有曰“方六七十如五六十”,谦不敢当千乘之国。则千乘之国为百里甚明,以他经解《论语》,若缘何《论语》证《论语》?
按:如方氏之说,千乘之国为百里,毫无可疑。《周礼》伪书,不足据也。
俞樾《湖楼笔谈》:千乘之国,马包异说,当以包说为长。子路曰“千乘之国”,冉求曰“方六七十如五六十”,盖子路所说者,百里之国,故冉求从而递减之,为六七十五六十也。若从马说,千乘之赋其地千成,居场所三百一十六里,似过大矣。疏忽古东谈主言百里之国使为大国,故曰“不错托六尺之托,不错寄百里之命。”六尺以极小言,百里以极大言。不极小不足见托孤之难,不极大不足见寄命之难。后东谈主生大一统之世,提封万里,遂觉百里之地小若弹丸,此古今之势异也。郑浩《论语集注述要》:千乘有二说:《马注》一成八百家出一乘,千乘为方三百一十六里。《包注》十井八十家出一乘,千乘适为百里之地。朱子前尝是马说,及为《集注》,又子虚指,仅曰“其地可发兵车千乘”,岂因十者皆难知其孰确,不欲多辛劳于毋庸之地乎?以下凡名物度数无关本文经旨,纷议莫能笃定者准此。
【集解】马曰:“谈,谓为之政教也。《司马法》‘六尺为步,步百为亩,亩百为夫,夫三为屋,屋三为井,井十为通,通十为成,成出革车一乘。’可是千乘之赋其地千成,居场所三百一十六里有畸,惟公侯之封乃能容之,虽大国之赋亦不是过焉。”包曰:“谈,治也。千乘之国者,百里之国也。古者井田,方里为井,十井为乘,百里之国,适千乘也。”融依《周礼》,包依《王制》、《孟子》,义疑,故两存焉。包曰:“为国者兴事必敬慎,与民必诚信也。节用者,不糟践也。国以民为本,故爱养之也剩。处事使民,必以其时,不妨夺农务也。”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诗小雅信南山正义》引郑注《司马法》云:井十为通,通十为成,成方十里,出革车一乘。《周礼小司徒疏》引郑注:甲士三东谈主,步卒七十二东谈主。《皇疏》:千乘,大国也。皇帝万乘,诸侯千乘。千乘尚式,则万乘可知也。此以下皆导孤城寡人法也。为东谈主君者,事无小大悉须敬,故云“敬事”也。《曲礼》“毋不敬”是也。又与民必信,故云“信”也。虽阔绰一国之财,而不可糟践,故云“节用”也。虽贵住户上,不可骄横,故云“爱东谈主”也。使民,谓治城及谈路也。以时,谓出不外三日,而不妨夺民农务也。然东谈主是有识之目,爱东谈主则兼朝廷也。民是瞑闇之称,使之则唯指黔首也。
【集注】谈,治也。千乘,诸侯之国,其地可发兵车千乘者也。敬者,主一无适之谓。敬事而信者,敬其事而信于民也。时,谓农隙之时。言治国之要,在此五者,亦务本之意也。
【余论】《四书剩言》:《王制》:“用民之力,岁不外三日。”而《周官均东谈主》又以丰迎较公旬之政,熟年三日,中年二日,无年一日。此云“使民”,不啻公旬,有卽以农事使民者。如“三日于耜,四日举趾”,则使民耕植之时。“九月筑圃,十月禾稼”,则使民刈获之时。“龙见而毕务,火见而致用”,则使民兴筑之时。“仲夏斩阳木,仲冬斩阴木”,则使民樵棌之时。“十一月徒杠成,十二月舆梁成”,则使民谨相差修桥谈之时。故《春秋传》曰“凡启塞从时”,谓凡事之启塞皆当从其时也。《黄氏后案》:陆稼书说:“敬是遇事严慎之意,不必言包括众善。信者不消权诈,不朝更暮改,惟此真确之诚,表里如一,恒久如一。虽事势之穷,亦济以变,而守常之时多,济变之时少也。节用不必说,节非褊啬,而当节者,务欲返一国奢靡之习而同归于浑朴。爱东谈主不必说,爱非姑息,而当爱者,务欲合一国臣民之众而共游于荡平也。”式三案后儒标示心学,说敬太过,失之。于此章尤分歧。信与节爱,近解亦过求深。寻绎经恉,陆氏说是。《杨注》云“未及为政”,未可据。敬信节爱时使自有实功实效,以发所存之正。朱子《与张敬夫书》曰:“徒言正心而不足以识事物之要,是腐儒迂阔之论,不足与论当世之务。”可是论治未有专言所存者,朱子盖节取其论所存而录之欤?朱子作《集注》,意在详录宋儒之说。而说之未醇者亦存之,意在节取也。读《注》者或误衍之,或以此攻朱子矣。《东塾念通知》:《谈千乘之国章》,《朱注》采程子曰:“此言至浅。然其时诸侯果能此,亦足以治其国矣。”此于圣东谈主之言颇有不悦之意,似不必采之。
按:宋儒中如伊川之腐化,龟山之庸懦,其时皆负有有名,则以朱子标榜之力为多,读《集注》者当区分不雅之。
【发明】《焦氏笔乘》:“敢问行状如何?”仲修曰:“行状正利己学中来。只如作一郡,行得《论语》中三句便用之不尽。”彦平曰:“愿闻之。”仲修曰:“‘敬事而信,节用而爱东谈主,使民以时’是也。”彦佩服其言,每曰:“吾平生费心行己,立朝事君,皆赵君之言有以发之。”《四书读》(《四书辨证》引):不曰治而曰谈者何?治者,法术之名。谈者,仁义之用也。若千乘固是举觉得例。第夫子时,上而周室弗成有为,下而小国不足有为,惟大国不错自奋。然不曰大国而卽兵车言者,盖其时大国惟利是务,其于敬信五者阙焉弗讲,夫子盖有为而言也。
子曰:“弟子入则孝,出则弟,谨而信,博爱众而亲仁。行多余力,则以学文。”
【考异】《释文》:“弟”,本亦作“悌”。皇本作“悌”。《左传》襄公二十八年《正义》引文“泛”字作“泛”。《韩昌黎集读墨子篇》:“孔子博爱仁。”“泛”字作“泛”。荀悦《汉纪孝元帝论》引孔子曰:“行多余力,则不错学文。”有“可”字。
【音读】《释文》行,下孟反。《集注》如字读。
【考据】潘氏《集笺》:《仪礼士再会礼》曰:“与老者言,言使弟子。与幼者言,言孝弟于父兄。”《贾疏》:“‘与老者言,言使弟子’者,谓七十致仕之东谈主。依《书传》,医师致仕为父师,士致为少师,教乡里子弟。雷次宗云:‘学惹事师虽无服,有父兄之恩,故称弟子也。’云‘与幼者言,言孝弟于父兄’者,幼与老对,此幼卽弟子之类。孝弟,事父兄之名,是东谈主行之本,故云‘言孝弟于父兄’。”是弟子为学者之称,又幼者之通称也。《子罕篇》“出则事公卿,入则事父兄。”而此乃以事父兄分属相差者。《孝经》云:“事父孝,故忠可移于君。事兄弟,故顺可移于长。”一则就百行之本言之,故云入;一则就推暨者言之,故云出也。谨,《说文》云:“慎也。”《楚辞卜居》“将正常若水中之鳬乎”,王逸注“正常,普爱众也。”《说文》“泛,滥也”,《段注》引《论语》此文谓假“泛”为“泛”。《论语述何》曰:“此因上文孝弟忠信爱仁而类记之。文者,字之始。诵法《六经》先正声息笔墨,谓小学也。”《四书剩言》曰:“姚立方云:‘文,字也。非《诗》《书》六艺之文。言弟子稍闲,使学字耳。’《说文》:‘文,交画也。’”刘氏《正义》:言多余力学文,则无余力不得学文可知。先之以孝弟诸行,而学文后之者。文有理谊,非童子所知。若教成东谈主,则百行皆所当谨,非教术所能徧及,故惟冀其博文,以求自得之辛勤。此夫子四教,先文后行,与此言教弟子之法异也。
【集解】马曰:“文者,古之遗文。”
【唐昔日古注】《释文》引《郑注》:文,谈艺也。《皇疏》:或问曰:“此云‘行多余力,则以学文’,后云‘子以四教:文、行、忠、信’,是学文或先或后,何也?”答曰:“《论语》之体悉是应机适会,教体多方,随须而异,不可一例责之。”
【集注】谨者,行之有常也。信者,方之有实也。泛,广也。众,谓众东谈主。亲,近也。仁,谓仁者。余力,犹言暇日以用也。文,谓《诗》《书》六艺之文。程子曰:“为弟子之职,力多余则学文。不修其职而先文,非为己之学也。”尹氏曰:“德行,本也。文艺,末也。穷其本末,知所先后,不错入德矣。”洪氏曰:“未多余力而学文,则文灭其质。多余力而不学文,则质胜而野。”愚谓力行而不学文,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,识情理之诚然,而所行或出于私意,非但失之于野辛勤。
【余论】《四书辨疑》:南轩曰:“非谓行此数事多余力此后学文也,言当以是数者为本,以其余力学文也。”此比《注》文为详。然所谓以其余力,亦不知其果为何者之余力也。夫弟子当为之事,言弗成尽,举此数事,争先务也。行多余力,乃是普言弟子当为之事,行之而余暇,则以学文也。黄氏震《日钞》:此章教东谈主为学,以切身为本,切身以孝弟为先。文则行多余力此后学之,所谓文者,又礼乐射御书数之谓,非谈话笔墨之末。今之学者乃或反是,岂因讲造化人命之高远,反忘孝弟谨信之切近乎?然尝念念之,二者本无异旨也。造化流行,赋于万物,是之谓性。而东谈主得其至粹,善性发见,恒久事亲,是之谓孝,而推之为百行。是孝也者,其体源于造化流行之粹,其用达为六合国度之仁,本末之贯皆此物也。故《论语》一书首章先言学,次章卽言孝弟。至于性与天谈,则未始轻发其秘。岂非孝弟实施,正从性与天谈中来,圣门之学惟欲约之使归于实施哉?
按:阎氏若璩曰:“《史记孔子世家》:‘孔子以诗书礼乐教,弟子盖三千焉,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东谈主。’”又曰:“言六艺者折衷于夫子。以诗书六艺诂笔墨,语本无病。毛氏攻之非也。”
【发明】《反身录》:今之教者twitter 反差,不外督以口耳章句属对作文,旦夕之所启迪而饱读励者,惟是博名媒利之技。蒙养弗端,童习而长安之,甚至固有之良日封日闭,名利之念渐萌渐炽。朗读之勤、文艺之工适足以长傲遂非,率意恣情。今须力反其弊,教子弟务遵此章从事。大本既立,夫然后肄习诗书艺业,则教不凌躐,庶成东谈主有德,小子有造矣。陆陇其《松阳课本》:大抵东谈主之气禀虽有不同,然亦差未几。仅仅从小便习坏了,气禀不好的固愈习愈坏,卽气禀好的,亦同归于坏。童蒙之时,根脚既不曾正得,到得长大时,便如性成一般。卽能回头懊丧,发愤悔改,也费尽气力,况懊丧发愤者甚少。此东谈主才是以日衰,皆由蒙养之谈失也。后世为父兄者,有弟子而不教,固非论矣。卽有能教者,又都从利禄起见。束髪受书,卽便以利禄诱之,不期其为大圣大贤,而希望其享宾一又盈门。这个念头横于胸中,念头既差,手艺必弗成精实,只求讳饰于外,不错悦东谈主辛勤。素养如斯,东谈主才安得而不坏哉?为东谈主父兄者,胡不一念念而甘使子弟为俗东谈主也?